手机版
1 1 1

枫桥经验的“创造性转换”

赵义

共产党员网 打印 纠错
微信扫一扫 ×
收听本文 00:00/00:00

  20世纪60年代初,浙江省诸暨市枫桥镇创造了“发动和依靠群众,坚持矛盾不上交,就地解决,实现捕人少,治安好”的“枫桥经验”。

  枫桥经验,就是弥补在改革开放变动不居的时代条件下,政府固有系统提供秩序能力不足的一种办法。这应当是改革开放后,枫桥经验能够活下来的根本原因。

  新中国建立后,执政的中国共产党的一个常见的执政方法是,从全局的需要出发,树立和打造各种典型样板,然后在全国推广。最著名的例子,比如工业学大庆、农业学大寨等。

  世事变幻。到今天,很多这样的典型样板已经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。而有的则活了下来,在执政党应对社会变迁新问题的过程中仍旧焕发出自己的生机。其中之一就是枫桥经验。

  这个老典型为什么能够活下来,它究竟能够折射改革开放历史的哪些秘密?尤其是,这个政治典型又是发生在私营经济高度发达的浙江,这一点本身就很有意味。

  正所谓,人不是随心所欲地创造历史,而是在既定的历史条件下进行的。每当现实争议太大或前行方向有些模糊的时候,我们不妨多回头看看历史,看看我们自己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。

  比如市场经济,从理论上说,其核心要素包括私人财产权和企业家。但一回到现实,特别是中国这样的转轨国家,这些就不是所谓的自发演化产生的。今天所说的最早企业家,最初可能是集体企业或者国有企业里面的能人,他们的企业家才能拯救了不少集体企业或者国有企业,而他们脱胎成为今天的民营企业家,也有赖于国家层面推行的企业转制等政治动作,其间的过程充满了矛盾和冲突。

  在市场经济发展过程中,浙江被认为是无为政府的典型。这更多的是从政府不具体干预私营企业和藏富于民这个意义上说的。但改革开放是一个大变动的时代,社会矛盾和社会冲突总体也呈增多的趋势,新问题不断涌现。比如人口流动下的外来人口和本地人的冲突、劳资冲突等。尤其是在农村,改革开放后单个的农户又成为农村主体,而浙江诸暨现在的专业镇最初又是以家庭作坊的方式发展起来的,农村社会的矛盾和纠纷大量涌现。

  面对大量涌现的矛盾和纠纷,一般人们会选择两条道路,一条是上访,一条是打官司。而在真实的生活中,人们处处感到的不是上访和打官司的有效,而是其边界的约束,比如司法审判资源方面的案多人少,公安系统的警力不足,综合治理力量的薄弱等。在农村,所谓法治还会碰到与本土乡俗的冲突,比如农嫁女的权益问题,2005年一份资料显示,浙江全省40多万农嫁女中有过上访经历的大约有15万人。

  这个时候,政府就不是无为,而是需要提供一个稳定器,让这些矛盾和纠纷能够及时得到化解。创造经济奇迹和寻求秩序两者交错前行,今天我们回顾历史过于注重前者而忽略了后者。浙江的这个维稳器,就是枫桥经验。

  枫桥经验的精髓就是,依靠当地干部和群众,就地化解矛盾,不上交。其运转机制包括矛盾纠纷排查、联合预测、从村到镇的调解体系、社区矫正等等。枫桥经验,就是弥补在改革开放变动不居的时代条件下,政府固有系统提供秩序能力不足的一种办法。这应当是改革开放后,枫桥经验能够活下来的根本原因。更进一步说,枫桥经验也反映了一个国家追求秩序过程中,警察、法院、法律等这些要素的边界。

  毫无疑问,改革的过程充满风险,改革的推动者自然要考虑如何将风险降到最低,让国家平稳地走过未来一段注定不寻常的道路。

  值得注意的是,十八大之后,执政党大力倡导群众路线、转变作风、批评与自我批评等,这些传统的政治资源被领导人反复提及。时代不同了,这些政治资源要在新的条件下发挥作用,“创造性转换”是必要的。

  群众路线,现在应该怎么个走法?怎么能够化解民众的不满和改革中一定会出现的各种矛盾纠纷?让领导干部体验下民生艰苦,决策时更科学和人性化一些,只能起一定作用,不可持续。以后涌现的大量矛盾纠纷,还是不好解决。

  枫桥经验的关键就是如何做到就地化解矛盾,不上交。提前化解是前提。这对广大农村而言,尤其重要。枫桥一位老调解员告诉笔者一个自己多年工作的心得,即如果所有村的纠纷提交给镇里处理的超过15%,镇的调解体系就很难正常运转。

  实际上,在历次改革和调整的关键时期,基层的矛盾和纠纷都会对政府的治理构成巨大挑战。一般意义上的国家维稳体制的强化,在目前也不是一个良好的方向,因为其成本也是日渐高昂。

  群众路线说到底是做人的工作,解决好各种利益矛盾和纠纷,而不仅是一些规章制度体系的堆砌。枫桥经验的调解之所以做得好,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干部会做调解,相当一段时间内,村的主职干部本身就兼任调解主任,镇上的调解员基本是从乡镇一级领导职位上转过来的,他们本身就掌握一定资源和人脉,又普遍多年从事调解工作,对法律掌握得比较多,经验丰富。

  现在诸暨从市到村建立了全面的调解体系,各镇每个村成立一个调解委员会(成员都是当地德高望重、有威信的人士,俗称“老娘舅”)。各个乡镇建立了社会服务管理中心,把公共服务统一集中办理。

  这其实预示着,群众路线要在新的时代条件下发挥“维稳器”的功能,需要两点,一是与民众直接相关的事务,政府要透明和高效,这相当程度上会消弭社会不满和矛盾的发作;另一点就是在直接接触民众的基层领域,有一套顺畅运转的矛盾纠纷解决机制,其依赖的不是官僚化的工作人员,而是扎根民间社会的有生力量。

  在这个过程中,法治、政府角色等相应地不断调适自己的边界,才能让中国的上层建筑真正扎根于中国的大地,形成自己的特色。

发布时间:2013年12月16日 11:47 来源:大众日报 编辑:白世康 打印